剛夢到正主，轉眼間就有人過來問她是不是真貨。

蘇碧落的內心也是慌張了一瞬，不過也就一瞬。

她這個人向來膽肥心大，能讓她心慌的只有大事，而在她心裏能稱得上大事的卻很少。

“你們叫了這麽多天蘇盟主，現在才懷疑真假，是不是太晚了。

用不用我把盟主令拿出來，給你看看？”她扒住浴桶的邊緣看著幽若。

“不過讓我驚訝的是，這個問題居然是鬼醫你問出來的。”

“我並不懷疑，你這身體的真假。”

幽若微笑又說了出來一句，讓她心頭發涼的話。

蘇碧落垂下眉眼盯著她，“你懷疑我的身份，那你就是鬼醫嗎？”

浴桶裏的熱氣使房間水霧氤氳，散發著暖意。

兩人之間的氣氛，卻在這瞬間降至冰點。

片刻之後，幽若先開口，“其實我們也沒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麽僵。這個世上我們能相互透底的，也只有彼此了。有些話，你連小飛雪都不能說，不是嗎？”

蘇碧落臉上的表情緩和，她一笑剛剛那種僵硬的氣氛，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，“這就要看鬼醫的誠意了。”

其實她並不是太明白，幽若這句話的意思，如果對方也是穿越者，那對飛雪有什麽不能說？

除非不是，或者說不僅僅是，而對方知道的更多。

“如果直接把底牌掀出來，未免太無趣。”幽若笑了笑，“蘇姑娘是如何懷疑我的，僅僅是因為我上次在池塘的試探？”

“先出招的人，總會或多或少暴露出什麽。”蘇碧落語意悠悠，“後來我同你說話，故意用了很多現代流行的詞匯，但你從來沒有表露過疑惑，或是問一句，仿佛習以為常。”

幽若不由搖頭，原來試探早已開始。

“我的破綻在哪？”

蘇碧落問，“從設定上來講，鬼醫應該不認識蘇夢來吧？”

“不錯。鬼醫確實不認識蘇夢來，從未蒙面，更不了解她。但我不僅僅是鬼醫……”幽若語調緩緩。

蘇碧落挑眉，“鬼醫，既然話已經說開了，那我們就不要遮遮掩掩了。全都說出來。或許就像你說的，在這件事上，我們是唯一的同伴。”

幽若嘆了口氣，“也罷。”

她走了過來，伸手試了試水溫，“再泡一會兒就出來吧！水快涼了。”

蘇碧落點點頭盯著她，她在這一刻覺得真相觸手可及。

“事情如果從頭說起，要從現實，也就是我們的世界說起。我是一家游戲公司的員工。公司近些年來，一直在研發一款名為《為俠》的全息網游。”

“全息網游？”

蘇碧落下意識地重覆了一遍，心中升起了久違的波瀾。

幽若卻誤解了她的驚訝，“我們公司可是市場上，唯一一家將全息網游研發成功的游戲公司。”

“起碼目前是。”幽若說起這個就多了幾分自豪，但又覺得不能太得意，極力讓唇角的笑意淺淡。

蘇碧落浸在藥水裏的手握成了拳，她在自己的世界靠靈異這碗飯過日子，但對世界的科技水平，基本認識還是有的。

全息網游再過個一兩百年，都未必能摸到邊，更別說研發成功了。

那也就是說她和幽若，也未必來自一個世界。她垂下眼簾，若有所思。

幽若繼續道，“因為游戲還不完善，所以參與內測的都是公司的員工，但是第一次內測沒開始多久，公司系統受到了對手公司的攻擊，被植入了病毒，第一次內測的玩家全部失聯。

之後公司又想了很多處理的對策，最後拍板決定，派人進去展開援助。

人數也不宜太多，最後就選中了我。

我這次選擇的身份也與內測玩家不一樣，是一個背景板，又是十分重要的身份。”

蘇碧落聽到這，也不由深吸了口氣，“原來如此。”

她有很多想說很多想問，一時間也是神色覆雜，“那你如何確定，我不是蘇夢來？”

“如果沒有小飛雪，我確實無法確定。”幽若面色沈靜，少了幾分往日的慵懶，在此刻顯得十分可靠。

但她這種狀態，連半盞茶的功夫，都沒保持住。

“飛雪有哪裏不對嗎？”蘇碧落有些疑惑，“魔教聖女是很重要的npc嗎？

按你倆的職位分工，就算同是魔教的人，應該也不會了解彼此吧？”

“話是這麽說沒錯。”幽若笑了，她只是勾起唇角，就有一種魅惑眾生的傾城之色。“但我不僅僅是鬼醫，還是魔教教主。小飛雪作為我教聖女，日常跟我接觸，她那現代的人的說話方式和生活習慣，短時間內完全改不了，也掩藏不住。”

蘇碧落難掩驚訝之色，“你！”

她呼出一口氣，“你居然是魔教教主，那鬼醫……”

這劇情走向越來越不對了。

“這是隱藏劇情，游戲劇情後期，我這個大boss也是也要出場的。說起來，做教主可比做鬼醫清閑多了。”

幽若笑瞇瞇的，“只要保持住，混吃等死，什麽事都讓屬下去操心，時不時就要閉關練功的人設，就萬事OK了。”

“這樣你都沒被教眾踹下去，他們對你也是真愛了。”

蘇碧落抽了一下嘴角，她再次覺得這個游戲的編劇是個神人。

“主要是都打不過我。”幽若摸了摸下巴，“我選好身份之後，對這個身份的武力值做了調整。

原本設定上，她的武力值就很高，這樣一調整基本無敵。”

“這裏面有什麽風險嗎？”

蘇碧落皺眉，“玩個游戲，難道還要把命搭上？”

“差不多。”幽若的臉上有了點凝重。“被敵對公司病毒攻擊後，系統為了保護她們，切斷了與公司主系統的聯系，也斷絕了與外界一切的交流。

而內測的員工，現代的意識和自我，都被智能系統保護而封閉了，她們的只剩游戲身份的記憶。”

蘇碧落抱著胳膊，“所以簡單來說，就是失憶？”

幽若點頭，“首先這是個武俠世界，我如果武力值過低，可能死一百次，也接觸不到這些失憶的人，更別說保護她們。”

“保護她們？”

“之所以要保護她們，是因為她們忘記了真正的自我。在這裏死亡，可能就真的死了，外面的身體會變成植物人，或者腦死亡。

同樣因為系統的封閉，所有內測人員，只有劇情結束，才能開啟強制傳送。而在劇情過完之前，他們很可能就會死在半途。”

“我作為救援人員，面臨的風險也很大，一旦進入這個世界，因為系統的封閉，就會斷絕外界的聯系。不可能接收外界的援助了，所以在挑選身份和數據調整上，可以說是煞費苦心。”

“聽你這麽一說，我已經感受到了。”蘇碧落同情的看著幽若。

“不過為什麽非要用這麽危險的辦法，不能從外界進行援助？”

“技術部搞不定系統的封鎖，內測人員就出不來。”幽若大概說的口渴了，重新坐下喝茶，才繼續道，“也正因為同是現代人，在與小飛雪接觸過後，我很輕易就判斷出她並不是原裝。何況公司如果加增援的人數，不可能瞞著我。於是我觀察了她很久，得出了一個結論，她是傳說中的穿越者。”

幽若難掩興奮，隨後又有點苦惱的看著蘇碧落，“然後你的命運發生了改變，也引起了我的註意。

畢竟劇情裏，蘇夢來現在墳頭草都五丈高了。”

蘇碧落抽了一下嘴角，“那還真是對不住了。”

她可算明白，對方為什麽要接風險這麽大的任務。

就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，有什麽熱鬧也得插上一腳。

不過話是這樣說，沒有隊友沒有後援，一個人就敢闖這個游戲世界，可見這人非常有本事。

幽若繼續道，“因為你命運的改變，還有與傳說一點都不一樣的性格，讓我對你起了好奇心。後來你和小飛雪也沒有掩飾彼此的關系，我就有了別的推想。”

所以才有了這兩次的試探。

蘇碧落垂下肩，嘆了口氣，“泡得差不多了吧？”

幽若本以為她要感慨些什麽，沒想到她就問了這樣一句話，不過到底也習慣了她的不按套路出牌。

她估算一下時間，“差不多了。”

說著指了指床上的衣服，“給你準備的，你要是沒醒，丫頭就給你套上了。”

她說著伸出手，“需要幫忙嗎？”

蘇碧落的手腳確實沒什麽力氣，也不忸怩借了一把力。

“謝謝，不過你的衣服八成也要換了。”

幽若不在意的，看了看自己濕透的衣袖和裙擺，“無紡。”

蘇碧落一邊用毛巾擦拭著身體，一邊開口，“我的經歷，就比你們簡單多了。如你所見，我是個穿越者，剛來的時候，我以為自己是借屍還魂，但是……”

她的聲音低了下去，將濕毛巾放在一旁，穿上雪白的裏衣。

幽若背對著她，聽她聲音低沈了下去，不由追問，“但是什麽？”

“有多大的可能，會穿越到一個與自己容貌一樣的人身上？”蘇碧落走到梳妝臺邊，端起那圓形的銅鏡。

鏡面上映著少女清麗無雙的容顏。

“尤其是不止一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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